千爱到学校的时间,并不是很早,但也说不上迟,教室也因这迟来的周一显得非常闹腾,好不容易穿插聊地欢愉的男女,不时有向她投来问候的同学,大多是和她蜻蜓点水的关系,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并非是不投机的缘故,大概她本身就是那种聊不起来的人吧。她如礼笑着一一回应,
“宫水同学还真是辛苦,干吗非得回应她们的问候,干脆无视掉不就得了!”冷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语气,像是从深海里发出。是她身后的二十音彻弥同学,亮丽的中分短发,深绿的运动服穿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前提是知道她是女生就不那么认为了。
“对二十音你来说很简单就办到了。”千爱还没从清晨凛冽的空气中缓和过来,虽说快步入五月份了,整个大地都在回春,空气里却意外残留冬季的冷瑟。把双手从肩包解脱,交互着轻轻摩搓,她把脸凑到二十音面前,
“就是因为没办法做到不理会,所以才一一回应啊”
二十音稍微往后挪了点,十分不屑得扯扯嘴角
“果断点不就好了!”不同于千爱的拖泥带水,二十音就连性格也更偏向于男生。而且她的嗓音细听的话,干脆利落,唱歌的话肯定娓娓动听吧。这么想着,千爱稍显圆润的脸又往前靠了点,
“弄啥呀!”刚一出口,二十音就慌忙闭了嘴,赶忙捂住,羞燥的模样十分可爱。
“你离这么近干什么,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啊!”
“啊,不是”千爱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等到察觉时,才发现自己离二十音的脸蛋实在是太近了,
“上课,对,上课了!”适时响起的准备铃声,这才化解了彼此的尴尬。
千爱 回头偷偷瞥了眼,感觉发现了二十音不得了的方言。这时拍打门框的声音从门口炸开
“好好,都回自己座位,准备开早会了。”相比于保守的其他老师,奈奈的穿着随意多了。白色风衣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其中,非常干练的把衣袖挽在臂湾的地方,爽朗温柔的笑意,精心编制的发型用发夹有好好的固定,给人一种邻家大姐姐般的亲切。千爱也一直对奈奈抱有好感,对于这位班导兼英语老师。
“武藤,再不起来的话,小心你的脑门!”
趴在桌上故作打呼的男生瞬间直起腰板
“唉,今天的奈奈好严格哦~”紧着公鸭嗓抱怨的他,在胸前平摊双手
“遵命的啦,奈奈酱!”他这一声瞬间惹得教室里哄笑不止。
“好了,好了,我希望大家分清学习和玩乐的时间。称谓什么的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大家能相处得高兴。学习方面的话,就算学得不好,但只要让奈奈我看到大家努力的样子,奈奈也不会责怪大家。所以今后的时日,就请大家与我一同加油吧!”
如此一番鼓舞的说辞,都有点不像奈奈的风格了。不过教室的气氛明显振奋了好多,连千爱自己也觉得,就这点而言,阿花比起奈奈,要差得多了。虽然阿花一直都很勤恳,认真的批改作业,认真的备课,但却始终逾越不了“最喜爱教师”,仅仅称得上“好教师”。
之后的时间,高涨的情绪此起彼伏,大家就目前班级存在的问题,一一做了探讨。
“宫水,宫水千爱同学”在男男女女纷乱无章的嘈杂里,如醍醐灌顶般在她耳旁响起,千爱抬头看了一眼,奈奈正在靠近教室口的地方和班长聊得投机,奈奈想从大家的口里得出管理班级的最佳方案。千爱自己正随意附和着旁边女生多少有点价值的关于制作草莓饼干的描绘,忽然从耳边传来二十音的声音,她瞬间感觉懵住,慢慢回味过来时,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二十音同学,有什么事吗?”千爱把头别过去,二十音恢复如初,一个人用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表情波澜不惊。二十音偶尔会跟千爱说话,而谈话的内容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二十音彻弥就是这么个孤僻的“女生”。她从不理会所谓的约束,这对千爱自己而言,简直是望尘莫及。久而久之,大家莫认这么一个穿着深色绿运动装的女生,奈奈有过尝试与其交流,但都无果而终。最终将打开彻弥同学心灵的使命就这么交给了她。
然而 在相当微妙的时差内,二十音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眉头拧成麻花,支撑脑袋的右手不知所措地抓来抓去,身体慢慢弯成弓状,豆粒大的汗珠开始滚落,脸色逐渐苍白
“救救我……”
千爱倏地立起身,整个教室受到惊吓,鸦雀无声的同时目光纷纷投过来,在没搞清事态之前,奈奈询问道
“宫水同学,有……什么事么?!”
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这里,对于身后的二十音同学完全充耳不闻。
但现在不是在意那些的时候。
容不得细说,千爱须臾间搀扶住二十音,
“老师,我带二十音同学去趟保健室!”注意到二十音的突发状况后,奈奈脸色变得凝重,一改往常嘻哈的作风
“……那就拜托了。”
奈奈的表情始终都很沉重。直到千爱出门,搀扶二十音前往位于二楼保健室,她都很放心不下,整理好班里的事情,估计差不多就会过来。
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胀痛,没有任何预感,二十音整个人虚弱得不成样子,
“是昨晚吃坏肚子了吗?”试探性得问了一句,结果意外得反应激烈
“才没有。我那个笨蛋哥哥根本就不会做饭。”
“是个好哥哥呢!”千爱顺手帮二十音把被子给捂住,
“就是太傻了。”二十音看起来很不满,“拜他所赐,早上啃得面包”
千爱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二十音跟前。保健室的老师不知道去哪儿,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听说是个相当苛刻的人。
“大概是二十音你早上吃得太急,弄坏了胃。不过没关系,先喝杯热水暖暖胃吧”二十音双手接过马克杯,点头致谢,她看起来有所缓轻,如果可以的话,千爱真想给二十音煮点南瓜汤喝,那样会好很多。
埋在肚里的疑问非常多,比如为什么是哥哥,而不是父母呢?当然不能傻傻的问出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只是出远门,家里剩下一对兄妹呢。千爱很懂得分寸。所以她才没像八婆一样喋喋不休。
“我的那个哥哥,真的傻到家了。斗志满满的去工作,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要我抚摸脑袋安慰。”说完她气的不行,连到嘴边的温水都被她放了回去,似乎连疼痛的感觉都给抵消了
“真是想想就火大得不行!”
发泄般把水喝掉,如品尝咖啡似的把杯子一伸“再来一杯!”
“肚子已经没事了吗?”
二十音点点头,“本来就是简单的突发性胃疼,老毛病了。”
说什么老毛病,明明比千爱个头还小,话说这是简单不简单的问题么。就在千爱去盛水的瞬间,她对二十音俊秀的眉眼说道
“我帮你揉揉吧!”
“唉,哈?!”二十音突然楞了一下。半天才反映过来是千爱想帮她揉肚子。
对任何人而言,不管是多么单纯意味的初衷,在别人的眼里,总会被曲解。二十音对于哥哥多少有点自怨自艾,并不是她不喜欢穿女生制服,而是她家已经穷得开不了锅了。简陋的房子,没有一件称得上完整的家具,父母遗留的资产仅仅只是那栋破房子。笨蛋一般的哥哥,听信各种谗言,差点就让他们露宿街头。她没有订制学校统一发放的制服,而是穿着初中生淘汰的运动装,她差不多已经接受现实了。事到如今,她根本无法奢望更近一步拉进与同龄女生的关系,当听到这句话时,她心里猛然一颤,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二十音同学,二十音同学?再喝点热水吧,肚子会好点。”
一只手接过杯子的同时,另一只手突然拽住千爱的右手,忐忑不安的说道
“好……好的”
“那么,我就开始了”千爱不知道二十音为什么会突然脸红。
千爱温热的小肉手于二十音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往她肚子的地方移动,两人相互无言,本来二十音是没什么,可胡思乱想的本领谁都无法逃避,加之眼前女孩一副认真的表情,她反而紧张得不行。就像一条游移的猫咪尾巴,软绵的触感,无名指从遮盖的运动服伸进一刹那,她差点叫出声来。面前女生的表情认真,在她肚皮上反复揉搓的手也非常有力度,热烈却不失温柔。
“谢……谢谢”不得不说,二十音突然贪恋起这份温柔了。
“二十音同学,不用客气。”
奈奈拉开保健室的门,当得知二十音没事时,便信心满满的让千爱把一切都交给她吧。直到千爱回去时,都没能见到保健室的老师。
回到教室,千爱心里舒了口气。她不是那种主动的女生,比起表现自己,她更愿意默默一个人坐在那儿聆听。或许她心中有更加狂野的想法,只不过就目前而言,她喜欢平静。说起来以前对二十音的认识基本停留在“怪异”的字眼里,而现在或多或少夹杂有稍许的同情,准确来说是担心。
“没事吧,那个运动装?”不知道为什么,这算是简单不能的关心,千爱卡在嗓子眼蹦出的话居然成了“不用担心,我会帮忙照顾二十音同学的!”
细长身躯,戴着超大眼镜的女生哦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关于二十音,也就只是聊些浅尝辄止的话题,甚至毫不关心,想到这里,她越发为二十音感到担忧。
忽然从侧边冲进一个女生,绑条红头巾,兴致盎然的把手揪在旁边女生的手臂上,
“在谈什么呢,也给我说说吧”她眼里放着光芒,似乎瞬间燃起了八卦之魂
“小千,小千,能给我说说你家姐姐的事吗?”
千爱从没向外人提过阿枝和阿花,只言片语都没有,所幸的是这里没有她的初中同学,特意选择这所学校,根本上是为了避人耳目。阿花来这儿工作的时间也并不长,如果有人问起阿花和她的关系,她会用远房表姐来搪塞,尽管纸包不住火,但只要没人在意,就没有问题。
“喂,凌音你管那干什么”细长身躯的女生很严厉的斥责红头巾女孩,两个人关系似乎不错,“我正在了解二十音同学的状况,你就别添乱了”
凌音垂头丧气的瞪起大眼,直呼
“可是人家真得很好奇嘛!”
“好奇也要先看看情况啊”
“可是,那个运动装女生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我说凌音呐,你该不会以为所有人都是你那副粗神经吧!”
见到千爱露出困惑的表情,细长身躯的女生适时拉走旁边的凌音,她知道是为难到千爱同学了,
“跟我走一趟厕所好了!”
后者非常不情愿,一副依依不舍的委屈。
千爱则尴尬的目送她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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